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寫在醫療奉獻獎之前 我認識的她2010-12-17

寫在醫療奉獻獎之前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    記者:周富美

 

 

我認識的她 

 

 

    我認識的她,是個永遠都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,而且總是在做對的事情的楊姊。

 

    我認識的她,大家都喊她楊姊,大大的眼睛,柔和的笑容,為了省錢,始終長髮披肩,七年前我還是菜鳥記者時,因採訪之故,有機會與關愛之家的愛滋感染者們一起縫製愛滋被單,吃著大家一起烹調的晚餐,大家圍著桌子坐了一大圈,聽著彼此講述愛滋病患的故事,離開之前,楊姊笑著說了一聲,「不錯,跟我們一起吃飯,很勇敢。」

 

    七年來,不定期前往關愛之家探訪,不管換到哪個媒體上班,關愛之家始終是我負責採訪的路線,我認識的楊姊,會自己訂製棺木,開車載著愛滋病患遺體前往火化,買骨灰罈、靈骨塔、靈位替愛滋感染者送行的時候,跟老闆熟到對方只用成本價販售。

 

    每次找楊姊問新聞,她總是耐心以對,跟關愛之家訂製八百元花圈,送已逝的血友愛滋病患友人最後一程,楊姊送來花量價值是一千六百元,她說,讓我們也盡一點心力,送血友病患人生最後一趟路。

 

    楊姊從事愛滋病患安置工作,已經二十多年了,募款不容易,始終苦哈哈,有時候,連工作人員薪水都快發不出來,她曾說過,有時候自己壓力很大,但是不能對工作人員說,因為怕影響到大家的工作情緒,小小螺絲釘如我,只能默默的聽。

 

    有時候,採訪線上事多心煩,自己心情不佳時,很久很久才會打一次電話,詢問楊姊的意見,她三言兩語,就能點出輕重緩急,像是個神奇的海綿,把我的疑惑與不安一下子吸光光。

    不了解她的人,以為楊姊喜歡在媒體上曝光,利用愛滋病患斂財,但是那些批評她、詆毀她的人,我不曾見過他們出席愛滋感染者的喪禮,也不曾聽聞他們是否曾與愛滋感染者好好聊上一個小時,聽聽感染者的故事與心聲。

 

    如果一個人只能擁有一輩子,那麼楊姊二十多年來送走的愛滋病患,聽過的愛滋感染者故事,大概可以有好幾輩子那麼長,年過半百的楊姊,身體中有一個好幾世紀的老靈魂,而我,是一個愛聽故事的頑童,參與也追逐著愛滋感染者生命歷程中的一小段。

 

    我認識的楊姊,今年被提名參加醫療奉獻獎,我說,終於有被肯定的機會,她開玩笑地說,如果有獎金,就可以照顧更多愛滋病患。從事愛滋感染者照護工作這麼多年來,楊姊是不喜歡出名的,因為曝光機率越多,她與愛滋感染者們的住所就越容易被看見,被驅趕、惡言相向的機會就越高。

 

    因為知道許多愛滋病患無家可歸,熱心的三犬基金會花了一千五百萬元,在北市文山區買下一至四樓,以每年一元租給關愛之家作為愛滋感染者中途之家,但依舊遭到社區居民抗爭,衛生署疾病管制局、性病防治所與勞工局,最近經常發文或致電要求前往關愛之家巡察,這些經過,楊姊都沒有主動通知媒體,是記者前往探視,才發現有此情況。

 

    社府與社區居民希望愛滋感染者中途之家遷出社區,社會大眾對愛滋病患存有的歧視與恐懼,仍大於了解與接受,有時候,我真希望愛滋病像流行性感冒一樣,人人都有機會感染,到時候,看看歧視是否依然存在。

 

    許多年過去了,我認識的楊姊,笑容與神采依舊,但隨著愛滋感染者與日俱增,現在的她,不只是要照顧成年的愛滋感染者,還要為疑似愛滋寶寶們把屎把尿,而我,還是個跑新聞的小記者,對楊姊的堅持捍衛愛滋病患尊嚴的敬意,與有口難言的惋惜,也越來越多,但我仍會繼續看、繼續聽、繼續寫下去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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